《月宫有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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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满月褪去,慕广寒身体逐渐恢复,头脑亦更加清明了一些。
可以更透彻细腻地反思复盘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然后他就发现,他实在是小看燕止了。
将樱祖送来洛州,甚至算不上西凉王这段日子里排的上号的阴损招数。而燕止打乱三城送给三方联军的真正目的,也根本不是想要激起同盟内讧,借以削弱三方实力。
不。
西凉王真正的如意算盘,从一开始,就是要借那三方盟军的手一举踏平洛州,或者反过来,借洛州的手狠狠削弱那三方的实力。
这才叫真正的“祸水东引”。
整个过程,西凉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利。
哪边赢了,他都高兴。
最好皆输,他更开心。
完完全全就是游刃有余、进可攻退可守——
若是盟友南下顺利,他们可随时增兵支援、分一杯羹。若是盟军不顺,他们又可随时趁盟军深陷前线、后方空虚时,率领轻骑一举背刺偷家。
事实上,燕止也确实这么干了。
西凉土地虽广,城镇也多,但毕竟地处西北、物产相对贫乏。而像仪州、洛州、乌恒这样洛水之畔土地丰沃又富庶通达的好地方,怎能不暗中觊觎?
更不要说,他这次偷袭仪州,还顺带“杀鸡儆猴”。
在樱祖之前,归顺西凉的各方势力,从未有过谁敢嚣张不服。
唯有仪州表面归顺,实则却借坐镇四地中心、南北通达地理优势左右逢源,不止和旧主南越藕断丝连,同和东泽、北幽亦牵扯不清,更是借着背靠西凉大树无人敢惹的势头在这半年里不断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觊觎洛州的同时,还算计着将来反咬西凉一口。
樱祖几回对西凉狮子大开口,全被满足。
他便以为西凉王忌惮他、不敢动他。
殊不知机关算尽,却是中了西凉王捧杀之计。先是纵的他不知天高地厚,又送美人吹枕边风,屡屡诱劝他攻打洛州、早成一方霸主。
结果,洛州未得,老巢被端。
燕止还拿他做了回“榜样”——看看敢在西凉面前自作聪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听闻很有疗效。
这些天西
凉降城之中,不乏有城主诚惶诚恐送去各种名贵礼物,以表忠心。
如此,一石多鸟。
燕止赢麻了。
而被卷入这个棋盘中的洛州,不过是怀璧其罪的无辜牺牲品而已。
偏偏被迫入局,明知是西凉借刀**,却为守住最后的安城防线,只能选择应战,同那三方势力杀个你死我活。
就这么被西凉王死死拿捏。
甚至慕广寒都能想到,燕止还没使出的后招。
就是万一他不肯配合——虽然他根本也想不出能不配合的办法。但万一他不从,燕止还可以拿唐沙的洛南栀威胁,逼他就范。
这可真的是……
慕广寒活到今日,从未被人逼得如此被动过。
可见西凉王这半年来**不吐骨头的功力,又十分见长。
令人发指。
……
好在,慕广寒早年毕竟养成了病中不忘狠狠研究宿敌的好习惯,才能灵光一闪想到趁乱偷取秀城。
在这场西凉王算盘布局,处心积虑的算计中,这是他唯一可得的、仅有的一点好处。
即使是病好以后,慕广寒也想不出比那更好的点子。
只可惜,能偷到秀城,不能算真本事。
守得住才是真本事。
综上所述。
眼前的胜利,统统不是真正的胜利。
无论是之前大破仪州、随州军,还是拿下秀城,本质都是替燕止削弱了西凉的敌人。
而如今,西凉打下仪州、扩充了兵源粮草,一旦狼顾反扑,洛州处境只会更加岌岌可危。
慕广寒想到此处,实在是坐不住了。
当即叫了军中所有高级将领,铺上地图一一给他们分析现状。
“好在,燕止眼下尚在追打仪州残部,分身乏术。
虽然仪州州府已陷,州侯樱祖也被俘,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有一些忠心旧部在尽力顽抗。
虽然,多半也撑不了几天。
但最起码,还能替洛州这边争取一些宝贵时间。
“为今之计,我们必趁这几日喘息空当,火速拿下府清城。好让安城、府清、秀城三城连成一线,互为屏障倚靠。
“否则,一旦燕止打完仪
州,有空南下府清,咱们所在的秀城将腹背受敌。
而一旦秀城被攻破,洛州兵唯一的选择,就只能退守来时的最后屏障安城。
那一切就重头回到起点。
这些日子的仗全白打了。
……
慕广寒一向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毕竟想要好好活在世上,生成他这般吓人模样,就只有事事处处比旁人更温雅、隐忍、有用,才能有幸得来些善意回馈。
可纵然他脾气再好,想到这西凉王这次如何阴险狡诈,逼得他被迫给他做了一回嫁衣裳,也是默默气笑了。
心里偷偷骂了一万次。
但骂没用。人生在世最气的,就是你疯狂看不惯他,却又干不掉他。
还很有可能,马上要被他干掉。
再一抬眼看去,洛州将领们脸色也都万分凝重。
怎能不凝重。
刚才慕广寒那番话就像一击重锤,把他们刚刚连番大胜、收复失地、轻松雀跃光芒万丈的心一下子敲回深深的谷底。
才发现,短暂的胜利之后,摆在他们面前的,根本不是高歌猛进、一路收复失地的坦途。而依旧是希望渺茫、晦暗不明的未知。
甚至就连这这一点点晦暗不明的希望,都是因月华城主恰好人在洛州、愿意帮忙,果断决心集结北上,提前从摇摇欲坠的洛州勉勉强强凑出来了十万精兵、又从乌恒借来粮草,才得以勉强维持下的。
若是月华城主不在,他们的命运又会如何?
洛州众将领不禁问自己。
会不会安城早就陷了,州府也没了。
战火纷飞、生灵涂炭,洛州不再,他们也都没有家了。
慕广寒:“……
慕广寒:“…………
他倒也没想到,分析一下当前严峻的形式,能直接把两米多高一堵墙般的钱大人,弄得带头红了眼。
再看其他将领,虽都是久经沙场之人,也不是默默低了头,就是暗暗咬牙。
慕广寒其实能明白他们的心情。
洛州将士并非惧敌,只是真的难过。天昌之战后,旧主**、城池被蚕食瓜分,军民苟延残喘万般努力,好容易如今又重新见到一丝曙光。
结果转瞬之间,打了
豺狼又来虎豹。仅有的十万兵刚战过仪州随州又要对上西凉千军万马的黑云压城城欲摧。
难。
实在是太难了。就像一个病入膏肓又不甘心之人。**之末、新仇旧恨、无能为力。
慕广寒:“但没关系还有我在。”
“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兵府清争取一举拿下。到时西凉真来了大家听我指挥严防死守也定能一一对付。”
慕广寒此话说得十分笃定。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上次对三路联军他说能赢是真的自信可以赢。
可这一次他也不过是在说大话而已。
“月华城主见燕王每战必胜”但那其中也有多次实是胜得侥幸。只是这话他此刻要埋在心里绝不能说出口。
兵书有云凡兵有四机:一曰气机二曰地机三曰事机
排在地利、计谋、力量之前的永远是“士气”。
士气足盛可逆转乾坤。
慕广寒自知如月华城主盛名就是整个洛州军的主心骨和定心丸。实绩也好虚名也罢既他能有幸在军中暂有绝对威信他此刻的态度就是全军的士气所在。
手下的这支队伍既又不够精兵强悍、人数也不够多若说还有什么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士气”这二字了。
想要胜利他总得第一个抬头挺胸、打起精神来。
慕广寒这些年辗转去过很多地方。
大夏北幽多拜家世门阀。南越地界百姓务实图安。西凉野蛮好强斗狠不讲礼法。而东泽各个部族崇神、拜巫相信神灵护佑。
虽看似截然不同实际人性相通。
那就是活着总要心里偷偷相信点什么无论是虚无的神明还是能抓在手上实实在在的东西总得有个念想。
为今之计他要做的就是将“月华城主每战必胜”的念想给守住了。
努力谋划争取不负众望。
……
有了月华城主出言激励众将领总算纷纷咬着牙努力收住慌张忐忑的心情。
“是啊我们……还有城主。”
“也有少主在还有老主人的在天之灵保佑!”
“对不可妄自菲薄我们洛
州军既能大破仪州、随州之兵谅他西凉也并非什么难以战胜的豺狼虎豹。”
“何况月华城主所向披靡从无败绩!”
慕广寒点点头言归正题带众将领将视线重新回到那副战略图上。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攻府清需弄清敌我虚实。
“在我看来洛州最长之处乃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士气高昂。”
这一切得益于洛州旧主一代藏着的野心以及路霆云老将军严格规整的日夜操练。
其实从与仪州、随州交战的经验慕广寒就能明显看出对方军队若非被突袭时指挥大乱也不至于那般惨败。而洛州兵这边则规整有素得多白天严格遵守旌旗幡麾指挥夜间则靠金鼓笳笛进攻和收兵总能严格听从指挥。
这等优势关键时必有大用千金不换。
“而眼下拓跋部优势则是他们五万守军丝毫未损且府清城三面环山、易守难攻。”
“但要说他们的弱点……”
拓跋部的弱点也是整个东泽所有部族共有的弱点——笃信巫卜、鬼神。
纪散宜之所以能短短时日在东泽吃开甚至一跃能东泽盟主。无他就因他会搞巫蛊之术信徒众多。
有“神灵护体”的东泽军常常斗心极强可同时往往也很脆弱。一个不吉之卦、一个天雷月蚀就能让其军心涣散、四下奔逃。
“那不就好办了?”
慕广寒说到这里洛州将领们纷纷露出了然之色。
“我记得上次军营喝酒之时曾有几位兄台……表演过装神弄鬼、引雷求雨之术?”
……
任何一处只要人够多总能出那么一两个装神弄鬼的货色。
当然神鬼之计引出府清拓跋部驻兵也只是慕广寒攻城部署中的一计而已。
为保计划成功
于是月华城主与众将领们又开始集思广益、苦思冥索。渐渐想得投入了慕广寒竟不自觉地整个人盘腿坐到了桌上。
一边看战略图一边心无旁骛专心思考。
这日晴空**日光透过雕花天顶落在他一身简单的暗纹玄色衣衫上。他的长发松松扎了一下发丝些微掩住了整块
金色面具余下的就随意披散在肩头。
仍沾了许多青紫痕迹的手指没有全部包裹随着思索不断在地图上游走。他认真部署阳光照进眼睛里面具下狭长的眼中眸光认真而清明。
卫留夷就那么在一旁呆呆看着他。
整个胸腔、心脏不可抑制地狠狠跳动。
胸口和心口弥散的酸涩和痛楚按说早已是习惯。可恍惚在这一刻体会到的却是另一种不同于曾经不同于仅仅是失了所爱后追悔莫及的苦痛。
不是。
这一刻他只是看着他觉得阿寒他……很好。
哪怕戴着面具哪怕周身是伤。可仍是俊雅落拓、聪明不羁、无人能及。
一时倒流光阴仿佛回到初遇。
这人拿着乌恒侯的家传玉佩笑眯眯在他面前晃荡。
那个时候的他是灿烂的。明明一张明明破损的脸却是那样光明正大地笑着戏弄他很特别、又有趣、很不一样。
回想一起在迷谷的日子里很多次蝉鸣杏树之下
直到后来他带他回了郢都。
旁人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属臣亦明里暗里担忧来劝。
“少主您就算喜欢男子那人也至少要与我侯府门当户对、品貌相衬才是。”
“那般样貌丑陋又来历不明之人留他为何?早早逐出宫去才是!”
他毕竟是乌恒之主。
也会多少……在意他人的目光。
所以。
渐渐开始有些躲着他不再天天去看他。
他这一生在穆寒之前从未爱过什么人。以至那时从未认真想过为何一小段时日不见就会偷偷想他。又为何每次见到目光都会流连。
旁人都说他难看可他只觉得他身子高挑宽肩窄腰偶尔甚至会肖想着那腰身诱人会不会非常好抱。
就连看到他的喉结微微颤动也会偷偷吞咽口水。
可一旦想要碰触眼前却又是众人异样的眼神只能生生忍住直到他的身体变得冰冷他才第一次抱起他。
那一瞬怀中锥心刺骨的充实永生难忘。
好像他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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